真实得让人不爽——Web2.0时代的中国
2009-07-20 南方网 编辑:亮棹
社会革命
围绕互联网有成堆的夸夸其谈,它们部分地消解了互联网革命的力量,以至于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这场革命的意义。这并不奇怪。历史上的每一次重要的技术革命都伴随着大量的噪音,无论是电报、电话、电力还是铁路都被认为会在全球造就一个更加民主的社会,由此在地球上建立新的伊甸园。
互联网陷入同样的泡沫中是必然的。它带有一定的神秘性,它的内部运作鲜为人知,而且人们仍然在试图索解它的意义———它是什么,它将能做什么。因为我们对这些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,我们自然会自由地作出我们的解释,不管这些解释多么荒唐可笑。媒介由于它们抢新闻的本性,必然会放大所有的夸大之辞,资本市场的投机者们也唯恐事情不热闹,因为他们要制造故事和戏剧。我们所犯的错误当然是在阅读那些富于刺激性的头条新闻之后,在观察远离现实的股票市场之后,根据这些东西得出我们对网络的结论。我们很少能听到在噪音之中出现的更为理性的声音。
社会变化有其内在动力,必须认识到,互联网自身并不能够改变社会,决定变化力度的是,要看互联网在多大程度上被采纳、使用和组合进入社会结构之内。通过观察互联网在中国十几年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,互联网技术革命在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引发了极为深远的变革。
一位山村猎人声称自己发现了已在人类视线中消失了20多年的华南虎的踪迹,历经八个月,最后他却被网民所猎,“拍虎英雄周正龙”的事迹成了笑柄;公众的矛头由“正龙造假”直指“官员护假”,网络打假风起云涌,官员“网络化生存”的时代开始来临。
拉萨事件,中国网民自发反击西方媒体的报道偏见;奥运火炬传递,从网上声讨、抵制法货到“红心中国”行动,网民们的爱国宣泄行为一再出新。《国际先驱导报》称,互联网创下了中国民族主义的三个“前所未有”:地域之广泛前所未有,观点之一致前所未有,效果之显著前所未有。
汶川地震,网络第一时间快速报道灾情,第一时间紧急组织救援,第一时间发起赈灾捐助,第一时间主张全国哀悼……在这场中国30年来最严重地震面前,中国互联网首次以更积极的姿态、更快速的反应、更全面的报道跻身主流媒体,网民不仅屡屡伸出援手帮助灾区人民,还对悲剧的发生提出了各种尖锐问题,成为一个富有担当精神和责任意识的群体。
贵州瓮安事件,网络舆论驱使主要领导干部第一时间到群众中间倾听呼声,并借助舆论监督,启动干部问责制,“瓮安模式”成为2008年政府处理突发事件中信息公开化的典范;巴东邓玉娇案,在媒体和网民的共同推动下,政府与基层某些无良官员“切割”,不再为了袒护少数人和小集团的利益,伤害党和政府的威望;来势汹汹的绿坝软件,在网民们的集体表达和行动之下,被迫推迟安装,网民权利的保护和扩展由此提上日程,一个共识开始形成:互联网管理不只是政府和行业内部的事,也是社会各种力量通力合作之事,需要寻求一种“共同管理”的新思路。
以上这些事情存在什么联系?这些社会变革的动力是群体性的,其主要驱动者是普通的公民,它们的发生发展实际上有着一个共同的根基: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,我们的交流工具支持群体对话与群体行动。不论在何处,你都能看见中国人走到一起彼此分享,共同工作,或是发起某种公共行动。
聚集一群人并使之行动原本对资源有着极高的要求,这使得全世界范围内的群体努力都被置于一种制度的垄断之下。今天,全球分享与合作的工具终于交到了个体公民的手中。而当这样的工具被2亿多网民———其中绝大多数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———所熟练使用时,它会给转型期的中国带来怎样的社会影响?
由于形成群体已经从困难变得极其简单,我们将要看到,还会涌现出来大量有关新的群体和新的群体行动的试验。可以肯定的是,互联网数字技术是被植入预先确定的社会和政治结构中的,在技术的动态趋势和保持现状的惯性作用之间存在很大的张力。如果技术的特性与现存范型相啮合,那么它就可能促进变革的发生;如果两者彼此不协,必有其一被迫调整自身。
伴随着互联网而来的是一种新的世界观。如果你倡导创新,就会对现状提出疑问。如果你为企业家戴上桂冠,就会轻视“组织人”。如果你使资本自由扩散,就会剥夺投资商的权力。如果你认为变革最有价值,就会对墨守成规深恶痛绝。如果你受够了鸦雀无声,就会喜欢众声喧哗。如果你沐浴过阳光的敞亮,就难以再行容忍一切见不得人的龌龊。
有一个比喻说得好:如果把互联网比作待剥的洋葱,所有有关网络的神话只不过是那薄薄的一层洋葱皮,里面的东西才会让你流下眼泪。